转型·融合·破局——热电行业高质量发展泉城论道

2025年12月10日-12日，以“聚力低碳转型、智领能源未来、共铸产业生态”为主题的「2025第二届热电产业高质量发展大会」在济南隆重举办。本届大会由中国节能协会热电产业委员会主办，汇聚了来自政府机构、科研院所、领军企业、行业组织的超600位代表，同时邀请到中国工程院院士凌文、国家能源局原副局长吴吟、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付林等50余位行业专家莅临并发表演讲，为“十五五”热电产业转型锚定技术与生态方向。全应科技作为大会协办单位，通过多维度深度参与大会核心环节，其董事长夏建涛先生更是受邀作为圆桌论坛嘉宾，与行业同仁共话数字化转型与技术创新路径。作为大会的重要组成部分，“热电能源 泉城论道”圆桌对话环节聚焦行业转型关键议题，展开深度研讨。

本次圆桌对话由中国节能协会热电委员会特邀专家、北京能源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原党委常委、副总经理王永亮主持，受邀嘉宾按回答次序包括电力规划设计总院副总工程师张晋宾、新中港清洁能源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谢百军、国家能源集团天津公司正高级工程师方久文、山东省区域能源学会理事长罗勇焕、山东省节能协会热电专业委员会高级工程师杨志伟、上海全应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夏建涛、《中国电力报》发电周刊主编冯义军等。

以下是圆桌对话实录，内容在确保原意准确完整的基础上进行了适度优化调整，以便呈现更为流畅的阅读体验。

主持人王永亮：各位来宾、各位专家，大家下午好！欢迎来到“热电能源 泉城论道”圆桌对话环节。当前，我们正处在新型能源体系建设的关键时期，煤电热电作为能源保供的重要力量，面临着转型与升级的双重使命。今天，我们有幸邀请到七位行业内的权威专家，他们将从宏观政策、地方实践、技术创新、市场转型等多个维度，为热电行业高质量发展建言献策。接下来，就让我们掌声有请各位嘉宾依次分享真知灼见！首先，有请电力规划设计总院副总工程师张晋宾老总发言！

电力规划设计总院副总工程师张晋宾：谢谢王总，也感谢会议主办方提供这样的交流平台。今天的主题聚焦煤电热电，其实从国家政策导向来看，煤电的定位早已清晰。党的十四中全会明确提出建设能源强国和初步建成新型能源体系，而新型电力系统是能源体系的中心环节，在新电系统三年行动方案的九大行动中，“新一代煤电”赫然在列。这意味着，煤电在新型能源体系和能源强国建设中，短期内的重要地位毋庸置疑。

再回顾国务院早年发布的2030年碳达峰行动计划，其中明确了煤电的转型方向：从传统的基础保障性电源，向“基础保障性+系统灵活性”并重的方向转变。这是我们煤电、热电行业近期的核心定位。但从中长期来看，随着长时储能技术的发展，煤电面临着不小的压力；同时，兼顾碳减排要求、国家能源可持续发展与能源安全，绿色低碳虽非迫在眉睫，但系统灵活性提升已是重中之重。此外，提升综合效能也不可或缺，综合能源多联供、多种技术融合，以及人工智能的赋能，都是关键路径。最终目标，是让化石能源在能源强国建设中，在相当长的时期内持续发挥重要作用。

主持人王永亮：感谢张总的宏观解读，让我们明确了行业转型的政策方向。政策落地离不开地方实践的探索，接下来有请新中港清洁能源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谢百军先生，结合浙江本地实践，谈谈企业在转型中面临的现实挑战，掌声有请！

新中港清洁能源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谢百军：谢谢王总，也谢谢大家的掌声！我是这个行业的“老兵”了，1964年进入浙江相关院校，至今已深耕61年，在新中港这个企业也坚守了40年，从创办一路走到现在，同时我也是浙江省相关教委会的主任委员。接下来，我结合浙江省的行业现状和我们公司的实际情况，谈谈更微观的现实问题，灵活性不足的困境。

根据今年12月的最新数据，浙江省统调范围内的热电企业有110家，总装机容量400多万千瓦，其中355万千瓦是非压气机组，分布在全省100多个开发区。这些机组几乎全部采用备压技术，原来还有部分抽凝技术，但由于煤价高、电价低，抽凝机组已基本全部停运。而备压技术的核心问题是不可调，更关键的是，浙江省的热电下游几乎全是工业生产负荷，生活供暖负荷极少，仅少数宾馆酒店有需求。

现在又面临一个新挑战：从2025年1月起，浙江省热电行业的地方主力电厂将全面进入电力现货市场。这带来两个难题：一是下游负荷完全不可控，我们报的发电计划很难按预期执行；二是代理交易的规则约束——如果报的计划发电量高于实际发电量，多余部分要按阶梯价计费；如果少发，则需要补偿兄弟单位的差价。这导致电价持续走低，行业压力陡增。

不过值得骄傲的是，浙江省热电行业在能耗和低碳方面已取得不错成绩。得益于备压技术的升级，小机组基本实现超高压、亚临界水平，次高压以下机组已淘汰，全省平均能耗仅200克/千瓦时左右，部分企业甚至低至140-150克/千瓦时，远优于国内大机组的260克左右水平；供热煤耗更是全国领先，供热效率高达90%，我们公司的低碳技术因达标率过高（达到78%，远超10%的常规水平），还多次被核算机构核查确认。

但灵活性问题始终无解，这是我们现在最迫切的需求。我想请教各位，是否有可行的解决方案？比如储能技术的应用是否需要配套政策支持？下游系统的协同优化该如何推进？干了60年热电，现在真是“老兵碰到新问题”，希望能和大家深入探讨。

主持人王永亮：谢总提到的灵活性困境，是很多企业共同面临的痛点。如何从技术层面破解这一难题？接下来有请国家能源集团天津公司正高级工程师方久文先生，分享天津区域在提升机组灵活性方面的实践与思考，掌声有请！

国家能源集团天津公司正高级工程师方久文：刚才听了各位专家的分享，深有感触，尤其是谢总提到的灵活性问题，确实是火电行业面临的共性难题。其实灵活性提升的话题我们已经讨论了3-5年，相关技术也应用得差不多了，但我想补充一点：要进一步提升灵活性，必须重视生产过程中的信息获取。

这里说的信息，特指生产流程中的各类参数数据。从天津区域火电机组的调峰实践来看，问题主要集中在锅炉，尤其是四管爆管、膨胀拉裂等故障，这几年矛盾特别突出。过去深调时，我们对锅炉低温的监测只依赖少量测点，表面看机组运行正常，但当我们补齐测点、完善数据采集后才发现，深调过程中存在大量水动力失衡、设备膨胀异常，甚至基建遗留的安装问题，这些都是之前因信息缺失而未能察觉的“盲区”。可以说，以前是“无知无畏”，现在有了完整数据，才意识到灵活性提升还有很多深层工作要做，这就需要人工智能、大数据、寻优算法等信息化手段的深度介入。

另一个痛点是供热压力对调峰能力的挤压。天津区域的火电厂都承担着重要的供暖政治任务，供暖季几乎是“翻着日历过日子”，最低负荷率基本维持在50%以上，这与电网的调峰要求、辅助服务需求严重脱节。为提升供热能力，我们已采用热泵技术回收循环水冷却塔的余热，实现冷水不上塔、全量回收余热，但即便如此，供热缺口仍存在。

对此，我们正在和高校、研究院合作，探索将热网本身作为储能装备，通过跨时域、跨区域的热网调节，结合电锅炉、电热泵等技术，充分回收机组烟气余热、脱硫余热，推动热电厂从“热电联产”向“电热协同”转型。其实每个电厂都是水网、电网、热网的重要节点，只要把这个节点作用发挥好，火电在新型电力市场中依然能找到自身定位，实现良好生存。

主持人王永亮：感谢方总的技术分享，为我们提供了具体的解决方案思路。不同区域的能源结构差异较大，转型路径也各具特色。接下来有请山东省区域能源学会理事长罗勇焕先生，聚焦山东能源市场现状，谈谈区域层面的转型策略，掌声有请！

山东省区域能源学会理事长罗勇焕：大家好！我们主要聚焦山东区域的能源供给，涵盖热、冷、电等多领域。先说说山东的用电现状：这些年山东的电力负荷持续增长，从300亿、500亿、600亿千瓦时，到2024年已突破8000亿千瓦时，年增长率5%-6%，远超经济增速。在这8000多亿千瓦时的负荷中，外电入鲁占20%左右（约1500-1600亿千瓦时），风电和光伏占比也20%（约1500-1600亿千瓦时），剩余60%（4000多亿千瓦时）由本地电厂承担。

但山东的发电主体数量庞大：共有1000多家发电单位，其中火电企业500多家，光伏和风电企业500多家，1000多家企业争抢4000多亿千瓦时的份额，竞争压力可想而知。目前山东总装机容量已达2.5亿千瓦，其中光伏风电1.3亿千瓦，火电1.2亿千瓦左右；而根据规划，2030年山东光伏装机将达2亿千瓦，届时能源结构将呈现“1/3外电入鲁、1/3清洁电力、1/3本地火电”的格局，即便火电装机增至1.4亿千瓦，仍需争夺有限的电量份额，不转型，根本没有出路。

更严峻的是新能源的波动性：山东光伏风电的最大负荷占比已从33%提升至2024年的34%，最高时电量占比达60%，这种剧烈波动对火电的灵活性提出了极高要求，而传统火电恰恰在这方面存在短板。

对此，我有两点建议：第一，热电厂必须学会“电力销售”。过去“上网就不管”的传统模式早已行不通，在市场化竞争中，不懂电力交易技巧、单纯依赖卖电盈利，很难生存；第二，推进区域能源多元化发展。过去我们以供电、供热为主，但电的成本是热的10倍，利用效率偏低。现在山东的用能需求已发生变化，2024年夏天最高制冷负荷达5000万千瓦，总电负荷峰值1.32亿千瓦，这意味着供冷、供气、储热储冷等业务潜力巨大。

现在山东已经出现了“移动供能”的新模式，用车辆运输蒸汽、冷水、冰等，发展速度非常快，这给我们很大启发。热电厂不能再局限于“卖热卖电”，而要转型为多元化的综合能源服务商，拓展压缩空气、工业气体等产品。目前山东有100多家热电厂、100多家垃圾发电厂、10多座风力发电厂及300多家相关能源企业，希望能与各位加强合作，共同推动行业转型。

主持人王永亮：罗总从区域能源结构视角给出了转型建议，而行业协会在转型过程中也扮演着重要的桥梁纽带作用。接下来有请山东省节能协会热电专业委员会高级工程师杨志伟先生，从行业服务角度分享如何助力企业转型，掌声有请！

山东省节能协会热电专业委员会高级工程师杨志伟：刚才罗总已经详细介绍了山东的情况，我再补充一些行业细节。山东目前有300家左右30万千瓦以下的热电企业，到月底抽凝机组将全部淘汰，仅剩背压机组，主要承担工业蒸汽供应和部分居民供暖任务。此外，山东原有60多家生物质电厂，根据2023-2030年中长期规划，又新增了60家，这些生物质电厂的电价补贴基本到期，目前也在向供热供暖转型，进行动态调整；还有100多家垃圾电厂，共同构成了山东多元的热源体系。

但热源多、用热市场也大，导致很多电厂陷入困惑：“怎么挣钱？怎么少赔钱？”从行业协会的角度来看，每个集团、每个企业，尤其是大型电厂，必须制定清晰的转型发展规划。去年至今，已有很多电厂主动对接协会和专委会，寻求发展新路径。其实电厂的产品远不止电和热，压缩空气、纯净水、灰渣综合利用等都能成为盈利点，关键是要结合本地资源禀赋，找准自身定位。

作为行业协会，我们主要承担三大职能：一是对接政府、服务行业、反映企业诉求。目前我们正在协助省、市、县区将原来的“热电联产规划”升级为“综合能源规划”，把地热、工业余热、矿泉水热能等都纳入进来，摸清能源家底，目前正处于“十四五”末期规划编制的关键阶段，明年这项工作将大规模推进；二是组织编制团体标准。针对新型技术、新型用能措施和新型产品，我们鼓励企业参与标准制定，让行业发展有规可循、有标可依；三是搭建企业交流平台，促进信息互通。过去电厂在供热领域基本没有竞争，但现在电力市场开放后，企业可以自主挂牌交易，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“走出家门”，自发交流经验、破解难题，我们也会进一步发挥桥梁作用，推动企业间的深度合作。

主持人王永亮：感谢杨工的分享，让我们了解到行业协会在标准制定、资源对接方面的重要作用。在数字化浪潮下，技术创新尤其是AI技术，正为行业转型注入新动能。接下来有请上海全应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夏建涛先生，分享数字化技术如何破解行业转型难题，掌声有请！

上海全应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夏建涛：感谢主持人，也感谢各位专家的分享。国家大力发展风能、太阳能等新能源，其不稳定性对燃煤热电的灵活性提出了刚性要求。煤电已从传统的保障性能源，转变为以灵活性为核心特色的支撑性能源，即便到2060年碳中和目标实现时，仍将承担重要的支撑作用。

各位专家都提到了通过储能、技术改造等方式提升灵活性，但在我看来，当物理改造接近极限时，数字化技术，尤其是以AI为代表的新一代数字科技，将成为破局的关键。可能大家觉得AI是新技术，但其实它早在1956年就已诞生，经过近70年的发展，已形成庞大的技术集群，而非单一技术。今天大家熟知的ChatGPT等大模型，是依托算力增长发展起来的语言模型，主要适用于科研设计（如新材料发现、结构优化）和市场营销领域；但在工业生产控制中，不能贸然使用“黑盒”大模型，发电行业容不得“幻觉”，必须发展面向工业应用的、无幻觉的工业人工智能技术体系。

今年1月，全应科技与西北工业大学联合成立了工业人工智能研究院，上周中科院也成立了工业智能研究院，这标志着工业人工智能已成为行业共识。我们的实践表明，利用热电生产过程的全量数据，结合物理工艺和设备特性构建数字化模型，能够有效提升热力调控的灵活性和准确性。比如我们在山西的60万机组实现了5.76%的调峰速率，在贵州的电厂也实现了2.5%以上的优良调峰性能。

在这里我想呼吁：AI引发的不仅是技术革命，更是思想认知的革命。对传统热电行业而言，我们要从“基于人的知识发现”，逐步转变为“基于数据的知识发现”。只要把数据利用好，深挖数据价值，热电行业迈向绿色高质量发展的前途依然光明，还有广阔的空间等待我们探索。

主持人王永亮：感谢夏总的技术洞察，为我们展现了数字化转型的广阔前景。接下来，我们需要从行业观察视角，总结转型趋势与未来方向。有请《中国电力报》发电周刊主编冯义军先生，分享他对热电行业发展的深层思考，掌声有请！

《中国电力报》发电周刊主编冯义军：谢谢主持人，也感谢会议主办方在“十四五”末、“十五五”即将到来之际，召开这场热电产业高质量发展大会。上午的多位大咖分享和典型企业技术展示，让我受益匪浅。结合今天的会议内容和各位专家的观点，我对热电行业有四点感受，总结为“四个越来越”：

第一，内涵和外延越来越广。从传统的燃煤热电，到燃气热电、生物质热电、新能源供热、核能供热，再到主持人提到的“热电餐厅”式多元化经营，热电行业的生态正呈现多元化态势，早已突破了传统边界；

第二，能力越来越强。据我了解，京能集团已开工国内首个百万级热电联产工程，上周我还参加了700度先进发电技术研讨会和金属防腐专题会议，再加上今天场外展示的各类新技术，热电行业已成为孵化创新技术的热土，技术实力持续提升；

第三，责任越来越大。热电在国家能源保供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，无论是前总理李克强，还是现任总理李强，都曾在能源保供的特殊时期视察热电企业——涿州热电、大唐哈尔滨热电等，都见证了热电行业的民生价值和政治责任；

第四，未来越来越好。随着新型电力系统和新型能源体系的建设，热电行业必将找到独特的价值定位，在能源强国的伟大征程中彰显应有的担当。

结语

非常感谢七位嘉宾的精彩分享，每一位的发言都干货满满、极具启发。刚才我认真梳理了一下，七位专家的观点可以用八个字概括：转型跨界、创新融合。“转型跨界”——传统的单一供能模式已经行不通了，必须打破边界，拓展多元业务；“创新融合”——技术创新、模式创新是核心，同时要推动能源、技术、市场的深度融合。

最后，我想和大家分享一点感悟。去年我在山东大学的研讨会上，有人问《道德经》里的“道”是什么？我的答案是：“道”就是规律，“德”就是遵守规律，“经”就是经常遵守规律。热电行业的发展也离不开“道”，我们必须遵循能源转型的规律、市场发展的规律、技术创新的规律，主动转型、积极创新，让遵守规律成为习惯，让优秀成为常态。

再次感谢七位嘉宾的真知灼见，也感谢各位来宾的聆听！希望大家会后继续深入交流、深化合作，共同推动热电行业高质量发展，为能源强国建设贡献更大力量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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